澎湖人的祖先，從原鄉帶來了一種民間文學的作品──褒歌。經過世世代代的流傳衍化，褒歌以澎湖在地的元素入歌，使它具有了澎湖特色的歌詞，不變的是它的唱腔和口白表達方式；它是既可唸又可唱的。
什麼是褒歌？
褒歌的「褒」字，不宜單純認作是「稱讚」，而應解釋為「創作」，「褒歌」就是即興創作的歌。諺云：「褒歌若無四句，就斬頭搵火灰（po1-7 kua1 na7-3 bo5-3 si3-2 ku3，to7-3 tsam7-3 thau5 un3-2 he2-5 hu1）。」意思是說：褒歌如果不能創作出四句歌詞，那就要把頭砍下來沾染灰燼。諺又云：「四句全，才有出門（si3-2 ku3-2 tsng5，tsiah4-2 u7-3 tshut4-2 mng5）。」意思是說：褒歌的時候，要把四句歌詞都思考齊全了，才可以說出口。因此，褒歌的型制是一首四句，每一句以七個字為原則，而實際在唱或唸的時候，為了表達意境的完整，可在每一句歌詞中，加入不定量的襯字，襯字屬表達者個人的創意。
台灣先賢曾經創編、出版很多的歌仔冊，透過問答對應的方式，編出了許多的褒歌作品。竹林書局曾有大量的歌仔冊出版品。這些作品的出現，豐富且提昇了喜愛褒歌者的眼界，讓他們在褒歌的時候，能有更多的題材，可以借鏡、運用和發揮。澎湖喜愛褒歌的人，也很有興趣去蒐集這些歌仔冊，但限於個人財力，能夠擁有的歌仔冊或者是手抄本，數量並不多。在筆者採錄的過程所瞭解，這些前輩大部份是依靠自己的記憶來保存褒歌，隨著年齡的增長，「遺忘」是不可避免的褒歌殺手，因此，褒歌的作品，能夠得以保存下來的，實屬非常幸運。
褒歌的流傳 1993年1月12日筆者在白沙鄉中屯村採錄到曾 老太太所講述的〔註1〕：
 意即：「等到石頭生了石頭子，鐵樹開了花，我才和你遠走高飛。」當時覺得相當遺憾，因為這首歌只保存了一半。到1994年1月8日在湖西鄉湖西村，採錄到蔡高宏丹女士所講述的：  意即：「等到石頭生了石頭子，鐵樹開了花，我才跟你走。人家會做官，就會推循道理，看吧！鐵樹開花要等到什麼時候？」覺得雖然像是四句的一首歌，但前兩句和後兩句，顯然是男女各一方的語氣，而非四句意境連貫的單首褒歌。之後在1994年2月12日，採錄到西嶼鄉池東村鍾其豚先生所講述，一組男女對應的褒歌，才發現它的原貌： 點此聽朗誦（「瀕臨消失的海島歌聲：澎湖古老褒歌」網站） 釋義：「（女）兩塊蕃薯互相依傍直立地生長著，路邊堆置乾草的房子，是我們交往的場所。等到石頭母生了石頭子，鐵樹開了花才要嫁給你。（男）茉莉開的花有香蕉的味道，牡丹開的花鮮豔紅潤像胭脂，如果有才幹當了官，就會明察事理，鐵樹開花要等到什麼時候呢？」由上述採錄的過程與地點而言，可以發現這組男女對應的褒歌，在澎湖地區傳佈的範圍，包括白沙鄉、湖西鄉及西嶼鄉（圖一），而歌詞流失的情況也相當嚴重。可惜的是沒有辦法把流傳到各地後，依當地特性或個人才具所創作的歌詞，完整重現原貌，這是最令人嘆惋的事。  圖一
〔註1：參見洪敏聰《澎湖的褒歌》第78-79頁。〕
一首褒歌的第一句或第一、二句，叫做開篇或者稱為歌引，這一句或兩句，通常以可見或可理解的事、物作為開篇，之後的歌詞，才是作者所要表達的內心話。例如〔註2〕：
釋義：「水錦開的花白淨美麗，外國船外海打破翻覆。為了冶遊宴樂這一樁事，名聲一旦損壞就沒有辦法回覆了。」這首歌開篇在形容水錦的花色，繼之述說外國船在海上被海浪打破翻覆的事，這兩句與創作者最終所要表達的，勸人慎行以維護名譽的道德勸說並無關聯。這樣的開篇，是褒歌經常出現的模式。
〔註2：參見洪敏聰《澎湖水調──澎湖的褒歌續集》第7頁。〕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可用四句歌詞來敘述一件事。例如〔註3〕： 〔註3：參見洪敏聰《澎湖水調──澎湖的褒歌續集》第6頁。〕
褒歌的特色
澎湖褒歌最大的特色，就是在歌詞中呈現澎湖在地的元素。例如第3首歌的臘二笠在澎湖地區，僅西嶼鄉赤馬村有傳統藝師在編織。1971年以前，西嶼鄉還是一個孤立的島嶼，對外交通完全依賴船運。戴臘二笠者，一定是西嶼女人；臘二笠就是西嶼女人出門所佩帶的獨特標誌。又如第二首歌所舉例「番船摃破在外海」，詞句中的「外海」，在澎湖人眼中，由馬公、湖西、白沙、跨海大橋與西嶼所圈圍的這片海域，通稱「內港」，其餘開闊的海域都叫做「外海」（圖二）。「番船」指的是清朝及其以前，對於外國船艦的統稱。澎湖的東海、北海多暗礁和無人小島，外國船艦航行時，不諳水路，或遇颱風，觸礁沉沒是難免的。  圖二
釋義：「時機變幻，很快就會改朝換代，台灣和澎湖受到日本統治，很快又要換回清朝派官來治理。清朝統治下，民間遇有廟會慶典，可以唱戲酬神，大家又有好的歌仔戲可看。不用天天擔心美國飛機，不知什麼時候又要投擲燃燒彈了。」從歌詞反推，可以瞭解創作者是個不曾離開西嶼這座島嶼的老人，他不曾接觸外面的消息，不知道清朝滅亡、民國創建的時代變化。在他的認知思惟裡，小時候是清朝治理，後來日本統治，現在日本人快要走了，理所當然，還是會換回清朝統治。但是，最令人感到安心的是，只要沒有戰爭，就不用再害怕飛機會來掃射、投擲炸彈和燒夷彈。
〔註4：參見洪敏聰《澎湖的褒歌》第158-159頁。〕 結語 澎湖褒歌，近年來在二崁協進會的大力宣揚推動下，已經在西嶼鄉二崁村落地生根。對岸的廈門市把他們轄內蓮花山的褒歌，列入非物質文化資產作保護，但是對於二崁村所保存的褒歌，仍大感意外和興趣，曾經派保護中心主任及褒歌代表人來二崁進行瞭解，併力邀二崁組團赴廈門觀摩。褒歌在澎湖民間文學裡，佔有很重要的地位，期望褒歌的作品，能夠代代創新、世世延續，留下傳承不盡的軌跡。
（作者按：本文歌詞所附音標系統，是依筆者母語澎湖西嶼腔閩南語為準。音標右上角數字表示聲調，前者為閩南語本調、後者為西嶼腔變調；若只有一個數字，則表示無變調。另，西嶼腔中「ㄛ」、「ㄜ」皆發成「ㄛ」音，故文中都是以英文字母「o」標示此音。） 回到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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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索E海：
．《瀕臨消失的海島歌聲：澎湖古老褒歌》網站：http://www.phsong.npu.edu.tw/song.php?id=5
◈ 延伸閱讀
．洪敏聰，《澎湖的褒歌》，1997，澎湖縣文化局。
．洪敏聰，《澎湖水調──澎湖的褒歌續集》（附光碟），2003，澎湖縣政府文化局。
ISBN：9570144688
．陳榮一，《澎湖二嵌褒歌》（附光碟），2009，二嵌多桑小店。ISBN：9789868428300
．顏美麗編，《活化薪傳澎湖民間文學：娓娓道來褒歌情》（附光碟），2010，澎湖縣政府文化局。ISBN：9789860225792
◈ 聆聽：
．澎湖縣政府文化局，《澎湖褒歌》（光碟），2006，澎湖縣政府文化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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