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文化電子報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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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存百年的酸甜滋味-日治時期臺灣鳳梨產業

新北高中歷史科老師／賴建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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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鳳梨產業在日治時期的開展

臺灣鳳梨的美味曾令許多人終身難忘，參與1895攻臺之役的日本士兵回想時，提及其中隊長在新竹附近以佩劍砍鳳梨飽食後，曾說：「臺灣天氣雖熱，豐富的水果卻使人忘記行軍的痛苦。」清領時期，鳳梨每年皆被當作上貢之物；日治時期，臺灣總督亦常將之呈給天皇。鳳梨最早由西班牙人至南美探險時發現，17世紀時僅荷蘭和英國王室曾少量種植，起初鳳梨多被當作觀賞用植物。根據早期文獻記載，臺灣栽培肇始於1650年左右，為華南人民遷徙來臺時所引入。清領時期，鳯梨僅被視作眾多水果的一種，除生食外，另可採取其葉子纖維製成繩子、帽子、布料、紙、鳳梨酒、鳳梨片及鳳梨糕等多種副產品。日本治臺前鳳梨栽培已漸及全島，當時主要作生食之用，生果因不耐久藏產量不多，僅在全島各地零星種植，真正蓬勃發展則一直要到日治時期。

鳳梨結實狀態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二、鳳梨的栽培與成長特性

鳳梨屬熱帶乾生作物，適合生長溫度介於20度至30度之間，年降雨量1270公釐左右，即可令鳳梨充分生長。鳳梨生長以年溫差小、夏季與冬季變化小為佳，特別是冬季低溫對生長危害最大，常導致果實品質低下。鳳梨經濟栽培地帶大致與香蕉雷同以赤道為中心南北緯度30度以內適於栽植。雖然鳳梨生長對土壤的要求不高，排水性佳卻是先決條件，以砂質土壤最為適當。富含腐植質、肥瘠度中等、稍微乾燥的砂質壤土為最理想的耕作地。假使土壤過於肥沃，產出果實雖大，纖維也多；貧瘠地產出，則氣味雖佳，但果實卻小。鳳梨生果品質依生產季節不同而有優劣之別，鳳梨收穫大致可分三期：以主產地鳳山地區為例，每年4至6月所產，品質最佳，產量最多，果實多用作罐頭或供外銷。

鳳梨的栽培狀況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鳳梨係無性繁殖作物，雖有種子，但除育種外很少用來繁殖。其繁殖方法頗為特殊，一般以冠芽、裔芽、吸芽進行繁殖，三者各有優缺點。吸芽法是採取地下莖所生之芽，種植至開花結果約要1年時間，具有草性強健、生長良好、結果快速等優點，是最普遍的繁殖法；裔芽法則採取果實下部所長之芽，植後2年方可結實，其優點為結果期較齊一，產豐而質佳，缺點是結果遲緩；冠芽法乃採取果實上方所長之芽，結實亦緩，除特殊情況外，一般較少採用。大體上，外國種偏向集約式栽培，在來種則較為粗放。鳳梨栽培主要的病蟲害為鳳梨病、鳳梨小果腐敗病、鳳梨枯萎病。

鳳梨繁殖圖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鳳梨因經濟價值高，曾侵奪香蕉等作物耕地；但亦有農場嘗試與甘蔗等作物輪作，在質與量都有不錯成績。

甘蔗鳳梨競作狀況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三、鳳梨罐頭工廠的興起

日治時期，鳳梨罐頭加工業興起使其附加價值大為提昇，並引發各地的栽培熱潮。日治之初，總督府即確立「農業臺灣、工業日本」的基本經濟政策，期望將臺灣建設為熱帶經濟作物和糧食基地。總督府對熱帶經濟作物-鳳梨甚為重視，也讓鳳梨在產業發展上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積極推動新品種引進、鳳梨加工廠機械更新補助、農業試驗場的試驗研究等措施，促成鳳梨產業快速地擴張。1925年，高雄大樹鳳梨種苗養成所設置後，可以說開啟了臺灣鳳梨產業的新境界。在總督府一連串的獎勵措施後，臺灣鳳梨罐頭曾以年產百萬箱，名列夏威夷、新加坡之後，居世界第三位。

在本島嘗試栽培的[新品種]鳳梨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鳳梨果實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臺南雜貨商岡村莊太郎因眼光獨到，1901年時受總督府援助，赴新加坡考察，返臺翌年，在高雄鳳山創建岡村鳳梨罐頭工廠，成為臺灣鳳梨加工製罐之嚆矢。之後，岡村持續改進生產效能，可算是鳳梨加工業萌芽的代表。1927年，臺灣鳳梨栽培株式會社社長岡崎仁平自夏威夷引入新式機器開始製造，並至總督府進行訪問。在岡崎展開設廠行動後，總督府已逐漸感到有改進工廠生產設備之必要，隨即展開一連串具體的獎勵措施。

罐頭原料集中情況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新式工廠首創以「開英種」製罐，可謂開風氣之先，產能與品質均見提昇。但在小工廠遍設爭購原料造成業者粗製濫賣，臺灣產品口碑一落千丈，惡性循環下，業者多瀕臨倒閉。1930年，總督府公佈臺灣鳳梨罐頭製造營業取締規則，以防止工廠濫設、促進既有工廠統合與管制、工廠組織與製品品質的改善。在工廠端建立起嚴格規範後，對重振臺灣罐頭聲譽具有莫大助益。加上自1928年起，參考日本本土作法，分別在基隆、高雄兩個對外輸出港設立檢查所，建立一套篩選管制標準，臺灣產品的聲價隨之上揚。就外銷的經濟面而言，標準化、新式機器製罐可說是具有指標作用；然從另一角度觀之，它標示日人大資本家在總督的牽引下逐漸對臺人舊式家庭小工廠展開壓迫和侵奪。臺人工廠中，辜顯榮所經營的大和鳳梨罐頭會社因特殊政商關係，不但在經營上與日本資本家有相當的連繫，而且得到類似於日本資本家的優惠。

日治時期鳳梨栽培主要集中在臺中州員林、彰化及高雄州鳳山、九曲堂等地區；為能就近生產，罐頭工廠多集中在這兩個區域。從集中度來看，員林、彰化、鳳山很明顯是三個主要生產核心，其他地區僅呈零星分佈。就規模而言，臺人與日人經營的工廠規模差距甚為懸殊，臺人資本額遠不及日人，日人通常擁有廣大放領地充當自作農場。

台灣鳳梨產業圖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四、鳳梨之運銷

環顧鳳梨加工業的演進過程，總督府的獎勵與管制措施始終深刻地左右其發展方向。鳳梨主要成品包括生果與罐頭，惟生果易腐，產值不高，僅以對岸中國與日本為輸出地，鳳梨罐頭方為事業之重心。臺灣鳳梨製罐業之勃興，實導因於國內外博覽會、品評會得獎的激勵，歐洲、北美等國對臺灣產品逐漸感興趣，歐洲著名罐頭商會甚至來臺視察鳳梨產業，惟日治時期，罐頭大多銷至日本本土。交通良窳攸關鳳梨事業能否發展順利，不論是生果運往工廠製造，或是罐頭經鐵、公路和輪船輸出海外，都需要完善的運輸體系和政策，方能得心應手。日治時期即有一些輕便鐵路的鋪設是為了生果的輸送，而縱貫鐵路的開通使全島各工廠產品更便於經基隆和高雄兩港輸往海外。基於獎勵外銷的原則，總督府無視各商船會社的營利，逕行實施命令航路，將運費減半。加上業者常藉新聞雜誌的廣告宣傳，喚起大眾的消費慾望。官民共同努力，一時前景可期。

五、鳳梨引起的社會變遷

鳳梨原先常被當作副業栽培，多以自家勞力經營，較少運用僱傭勞力；專業經營的企業化大農場，則全須依靠附近農村的僱傭勞力，及一些移入性勞力。在勞動形態上與製糖工業勞動者頗為類似，大部分勞動性質單純，以女性勞動者居多。規模上千人的工廠，除須動員工廠職工募集勞工，另建職工宿舍以供外來職工寄宿。工廠作業員給薪大部分採日給制，亦有以1週或10天結算１次者。可見鳳梨製罐業較其他產業更需融通資金。鳳梨製罐過程中，常因操縱不熟發生輕重不等的意外傷害；但亦有表現良好而獲表揚者。鳳梨工廠帶來相當程度的社會變遷，高雄州九曲堂自大正後期以來，鳳梨工廠接二連三設立，鳳梨成為當地農作物大宗，栽培收益及工廠提供的就業機會使當地居民所得增加，較附近村落更為富足，鳳梨讓九曲堂從荒涼村落成為食品加工業重鎮。

剝皮、拔蕊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取芽、裝罐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

卷締 | 圖片來源：日治時期臺灣農業史料數位典藏計畫-卒業報文作者不詳（1962/11/23）。

六、鳳梨產業之統合與戰爭衝擊

臺灣經濟與日本之關係隨著戰爭腳步日益加深，臺灣更進一步融入日本的經濟、戰略體系中，為因應局勢轉變，日本內地自1931年推動所謂「經濟再編成」，對重要產業進行統合管制。受到上述局勢影響，加上一些資本家鼓勵，臺灣鳳梨業逐漸步上統合管制之途。合同會社成立後完全獨占鳳梨業，舉凡農場、工廠、運輸及販售皆為日本資本家所掌握，結果，除了引發臺人業者抗爭，耕作鳳梨之農民亦因價格受制而怨聲載道。合同會社雖可促成產量、品質提升，臺人業者與生產農民卻成了犠牲者。

中日戰爭初期，臺灣鳳梨產業因日軍在大陸軍事力量的擴張與總督府的出口獎勵金，出現繁榮擴張景象，鳳山郡大樹莊九曲堂小學校年僅12、3歲的女學生曾利用暑假至當地鳳梨工廠貼標籤，充作國防獻金。戰爭後期，各項資源統制使鳳梨產業漸入僵局，各地因工廠中止作業而價格慘跌，生產者束手無策，鳳梨栽培地紛紛轉作糧食作物。戰爭末期，美國封鎖行動加遽，臺灣鳳梨罐頭全轉成島內消費並移作軍需品。戰後，鳳梨罐頭工廠始逐漸恢復，開始為國家賺取外匯。

台灣鳳梨工廠落成
作者不詳（1962/11/23）。[主要題名:台灣鳳梨工廠落成]。《數位典藏與數位學習聯合目錄》。http://catalog.digitalarchives.tw/item/00/31/9d/51.html（2015/02/13瀏覽）。
影片說明：民國51年11月23日上午，台灣鳳梨公司鳳山新工廠舉行開工典禮，由該公司董事長謝成源主持，經濟部部長楊繼曾揭幕，高雄市市長陳啟川剪綵，農復會祕書長蔣彥士按鈕開工。隨後一行人參觀工廠內鳳梨罐頭生產。拍攝農民採收鳳梨。

台東縣盛產鳳梨
採訪攝影（1970）。[主要題名:台東縣盛產鳳梨]。《數位典藏與數位學習聯合目錄》。http://catalog.digitalarchives.tw/item/00/31/a7/26.html（2015/02/13瀏覽）。
影片說明：簡介台東名產鳳梨和「台東鳳梨加工廠」製鳳梨罐頭的過程。台東縣的一片丘陵地上，滿眼儘是結實纍纍的鳳梨，果農們正努力地採收。鳳梨是台東縣重要的作物之一，品質好、產量高，吸引了大批資金設廠，位於馬蘭的台東鳳梨加工廠更是東南亞首屈一指的大工廠。鳳梨運往工廠後經撿選分級、削去梗蒂、高壓水龍噴洗、經過生產作業線工人削皮、切片、裝罐、再以機器高壓高溫殺菌、脫氣密封，經檢驗合格即可出廠。台東縣每年鳳梨罐頭產量高達150萬箱以上，大部分外銷美國和日本，為國家賺取大量外匯，也為繁榮農村經濟帶來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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